管事很忙,约出来登山是很难的,不过吃饭喝酒要容易多了。
后来,李昕伊又通过管事,接触到了墨泉阁真正的东家——处州府的知府赵元未。
赵知府祖籍松江府华亭县,癸丑科进士,父亲是前武英殿大学士、礼部尚书赵以巳,当年陪“太上皇”出征的臣民中的一个。当今陛下登基后,能打发的都打发了,只留下了得用的人。
赵知府很不幸的成为了“被打发”中的一员。
赵元未其实很喜欢李昕伊的画,他自从认识李昕伊后,就常要他做画。尤其是李昕伊后来又拣起花卉画之后,赵知府更是变本加厉。
“你有当画师的潜质。”赵元未对正在画第十一幅牡丹图的李昕伊说,“只画牡丹会掩盖了你的天赋。”
已经是画师的李昕伊觉得不可思议,一府的知府,放到后世就是一个市的市长了,不说每天开会写报告,和上下级打理好关系,做出政绩,居然闲着跑到他这边只为指导画师画什么不会掩盖天赋?
“知府大人。”李昕伊恭敬地道:“您是一府的父母官,百姓都要仰仗您,期望您能勤政爱民,带着他们脱离苦海。”
“我又不是菩萨,如何渡他们脱离苦海?”赵元未说,“玄济寺的尘光大师是个得道高僧,他们可以去那里捐点香油钱,为自己积德。”完全没有知府大人该有的架子。
赵元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,剑眉星目,是真的一表人才。难得岁月这把杀猪刀温柔地放过了他,可见此人生活得有多滋润。
李昕伊对他几次三番干扰他画画的行为,忍无可忍,还得继续忍。一方面是因为人家是知府,而他是庶民。另一方面,赵元未长了一双桃花眼。
是的,除了日常担心自己的母亲以外,他依旧想念吴肃。这种想念并不以时间地点为转移,反而因为时间和距离的长远而越发地清晰起来。
那个弯着眼睛笑得腼腆的人,那个一本正经地念着古诗文的人,那个总是“心一,心一”喊他的人,那个他好久不见的人。
李昕伊忍不住自嘲,要是想追人,就算相隔几百里,写信寄礼物也不是难事。要是不追人,自己在这里顾影自怜个什么劲儿,真是太没意思了。
可世上总是有太多难以抉择的事,不是每个人都有西楚霸王的魄力,对着江东父老,毅然选择自刎。
可是怎么办呢?他就是这样的人啊,变不了,改不掉。
李昕伊原以为在外的磨砺能让他更果决一点。
可惜了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从来就是一句真理。
赵元未还是一有空就去李昕伊那里观摩,李昕伊曾委婉地问过他,为什么不和上下级的同事打理好关系,这样处理起政务来也不会碍手碍脚啊。
赵元未很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,没有解释,李昕伊只得自顾自地画起画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