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楼君, 我们现在去哪儿？”

楼天宝站在玉仙剑上，对着漆黑的水面沉默不语。

从鲛人城中脱出稍微花了一点时间，水面之上的世界已经入夜。

剑中的玉仙说：“等等，你不会真的在为刚刚的事感到难过吧？”

楼天宝说：“常人遇到这种事, 多少会有点难过吧。”

玉仙说这话, 好像是在说自己多愁善感, 有点刻薄。

“不不……”玉仙感觉她似乎会错了意, “我不应该用反问句。我是说, 你尽早看清他的真面目，就不会这么难受。”

“看清他想欺骗我的面目吗？”楼天宝喃喃, “我知道他心里有很浓的控制欲。但我明确和他说过了，这一次是公平交易。我帮他一次，他也帮我一次。他却想要打破这一切。”

无论是想要多给她什么，还是想要掌控她。

玉仙安静了一会儿,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“他真的有几千岁了吗？”玉仙问，“我怎么瞧着他, 做事这么孩子气。”

“他不是孩子气。他只是从未在这方面有过长进。我却已经没有心情再陪他成长一次了。”

如泉渝这般的人, 施法布兵, 草蛇灰线的能力定是很强, 但他总觉得与人交际就是一场场交战, 硝烟味太浓。

他完全不管楼天宝的意志。

【奴隶戒指】,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发展。

“楼君, 往后该怎么办？”玉仙问她。

楼天宝坐在剑身上，伸手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张条子。

“先让泉渝自己冷静冷静。我们去这个地方，另找一个人。”

楼天宝的条子上写着一个海底康复中心的地址。

这是她在七果救助瞿星时遇到的章鱼哥给的字条。他让楼天宝去找自己, 楼天宝本就想着要找个机会去见他。

本来她打算等鲛人族这里的事结束, 见过海洋之主后, 就去章鱼老哥章老葛那儿一趟，但现在看来，她得把这个顺序调换一下了。

章鱼老哥和海洋之主一样，都是章鱼。再怎么想两者都有点联系，或许能从他这里找到突破。

楼天宝拿出之前在鲛人城中购买的传音板，将无尽海的地图调取出来。

传音板离开鲛人城就没有信号了，但她还能用上面的地图功能。

“东南方向，直行六百一十公里。”楼天宝对玉仙说。

灵剑剑身上荧光闪烁，他快速调转剑身，带着楼天宝往沉沉夜色之中飞去。

夜晚稍有些寒冷，楼天宝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微火符，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。

灵根俱全之后，她便开始小心使用之前搜罗来的五行符咒。包括三果世界中甄远道给自己的符咒，现在她也能使用一些了。

这些符咒里有不少十分实用，比如这微火符，多注入一点灵力就能生成打火机那么大的小火苗；少注入一些，则会变成暖宝宝，贴在身上产生微微而持续的热量。

玉仙原本还担心自己飞太快会冻着楼天宝，猛地一瞧，发现楼天宝的身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微火符，于是便不再减速了。

大约飞了一个时辰不到，他们到了目标地附近。

楼天宝将微火符换成避水符，对玉仙说：“我们直接入水。海底康复中心就在这下面。”

玉仙不惧水火，二话不说带着楼天宝直接扎入水中。

用了避水咒的楼天宝不用顾虑水压的问题，直接往深水中去，一直降到了最深处。

无尽海的海面与海底落差十分之大，这还是深夜，楼天宝不得不拿出智脑，将它的亮度调到最大，这才看清了附近的景象。

“站稳！”玉仙突然提醒。

楼天宝随着玉仙往旁一动，整个人差点重心不稳。玉仙的动作幅度太大，楼天宝差点掉下去。她抬起智脑往旁一看，就与一只巨大的眼珠子对上了。

这只巨大的眼睛被智脑的亮光刺激到，忍不住用力眨了两下，并挪动眉毛，露出一个十分不满的表情。

楼天宝刚想道歉，眼睛的主人就从光亮旁移走了。

准确来说，是游走了。它是一只巨大的抹香鲸。

“抹香鲸？看来我们已经降到很下方了。”楼天宝说。

“是啊。不仅有鲸鱼，还有大王乌贼呢。你瞧瞧。”玉仙调转剑尖，给楼天宝指示了一个方向。

斜下方，一只身形不亚于抹香鲸的大王乌贼游了过去。它的动作慢吞吞的，身边时不时漏出一点儿细碎的东西。

楼天宝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，就对玉仙说：“走，我们跟上它。那只大王乌贼受了挺严重的伤，不像是普通的外伤，更像是术法攻击。往这个方向走，它八成要去康复中心。”

玉仙应了一声，他小心翼翼地降低了高度，跟在大王乌贼之后，沿着黑魆魆的海沟游走。大王乌贼踉踉跄跄的，好像很难受。它摸索到了一处海沟的沟壁上，左右拍打，找到了一个洞穴，钻了进去。

楼天宝等它进去，抬起手里的智脑，调亮了亮度，那石壁上赫然写着“无尽海海底康复中心”。

字体有三种，海族字体，人族的小篆，以及异能者都能看懂的简体文字。

看来这康复中心的目标顾客，就是这三种人了。

楼天宝也钻入了洞内。

大王乌贼早已不见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弯弯绕绕看不见尽头的洞穴。

不过，这些洞穴的洞壁上钉满了发光的海葵与矿物，倒也不至于看不见路。

楼天宝看到门口放着一条长椅，边上立着一块石碑，上写：如无预约，请摇动门铃，在此等候。

她走过去，扯了扯从洞壁上垂下的一条海草。也不知是什么原理，海草尽头竟然真的有铃声响起。海水的传音能力比空气强，这清脆的铃声很快传遍了小小洞穴，楼天宝敏锐地感觉到其中一个洞穴里水流涌动，她便往旁边让了让。

不多时，一只八爪章鱼从洞中游了出来。

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小笼，里头关着三五只鮟鱇鱼。鮟鱇被他提溜得互相撞击，脑门上的小灯明明灭灭，鱼儿晕晕乎乎。

章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，他提着灯到了楼天宝面前。